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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守仁李梦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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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章《王阳明(第三部:此心光明)》(1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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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十七回为护大礼廷和落难,责打群臣嘉靖扬威

  (一)

  就在王守仁待在家乡一心讲学的时候,朝廷里却出了一点儿令人意外的小事,莫名其妙地引出一场风波来。

  原来嘉靖皇帝登极之后,忙完要紧的诸事,就开始准备给自己的父亲兴献王上尊号,礼部尚书毛澄为此事专门去问首辅的意见。

  杨廷和是个宰辅之才,学识广博,见识深刻,极有心胸,把这件大事仔细想了一天,回来和毛澄商量:“我觉得陛下应以孝宗皇帝为父亲,以兴献王为叔父,在祭文中自称为侄,宪清以为如何?”

  毛澄身为礼部尚书,在这些事上更是不敢马虎。仔细把杨廷和的主张想了好久,皱着眉头说:“当今天子是兴献王所生,如今我等请陛下以孝宗皇帝为父,以兴献王为叔父,虽然合于典故礼法,只是陛下会不会觉得受了委屈,不愿听从?”

  杨廷和又想了想:“这样吧,按规矩皇帝对上一辈的宗室藩王只称叔父、伯父,自己则称‘皇帝’。咱们可以请陛下在祭文中对兴献王的称呼加一个‘皇’字,称为‘皇叔父’,另外署名之时不写‘皇帝’二字,而署圣上的本名,这样做,你看如何?”

  杨廷和这么一说确有道理,毛澄又想了想:“首辅言之有理,咱们就这样奏上去吧。”

  内阁和礼部商量妥当之后,就把此事奏了上去,请皇帝称孝宗皇帝为父,称自己的生父兴献王为“皇叔父”,在祭告文上自称为“侄”,并在其后署名。

  想不到奏章送上去之后,嘉靖皇帝看后大为不满,立刻召杨廷和来问道:“老先生,礼部所议实在不妥!难道亲生父亲还可以换吗?”壹趣妏敩

  见皇帝竟误会了臣子们的意图,杨廷和吓了一跳,赶紧叩头答道:“陛下,臣等绝不是这个意思。太祖高皇帝留有《皇明祖训》,其中写明,如天子驾崩而无后,兄终弟及,其文如下:‘凡朝廷无皇子,必兄终弟及,须立嫡母所生者。庶母所生者,虽长不得立。若奸臣弃嫡立庶,庶者必当守分勿动,遣信报嫡之当立者,务以嫡临君位。朝廷应即斩奸臣。’”

  朱厚熜年纪虽然不大,可脑子极其聪明,凡事都有主意,绝不饶人。杨廷和这几句话刚说完,他已经听出漏洞来了:“《皇明祖训》所论的是亲生兄弟,朕与大行皇帝之间却非如此。”

  也对,朱厚熜和死了的朱厚照是堂兄弟,这和《皇明祖训》上所说的并不一样。

  然而杨廷和的考虑也正在这里,眼看皇帝虽然聪明,看事却不明白,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意图,杨廷和又想了半天,仗着自己是个老臣,又得皇帝宠信,也应该敢说一两句话,就把牙一咬,又叩了个头,这才说道:“臣是这样想的,世系之事甚为重大,须是正统,方才名正言顺,天下归服。武宗皇帝将神器授予陛下,有如父传子继,但因辈分相同,不可为继。武宗以上是孝宗,陛下的生父兴献王是孝宗之弟,故考孝宗为父,而称兴献王为‘皇叔父’兴献大王,已经十分尊崇。陛下称孝宗皇帝为‘父’,称生父兴献王为‘皇叔父’,实在是为了维护孝宗皇帝的正统,免得奸邪小人有机可乘,在这里胡言乱语。”

  杨廷和这些话其实是有所指的。

  正德年间宁王叛乱,就曾发出檄文指责正德皇帝是个“野种”,这件事毕竟非同小可。现在嘉靖皇帝并不是孝宗皇帝的亲子,而是藩王之子,如果奉自己的父亲兴王为正统,就等于割断了孝宗皇帝一脉,自己另立了一个皇族支系,这么一来,恐怕会被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人指摘,也会给那些心怀不轨的藩王以叛乱的口实。

  在杨廷和想来,当今皇帝是位圣明君主,应该能看出这件事的利害得失,以国家社稷为重,把自己的私利放在一边,就奉孝宗皇帝为“父”,承继孝宗正统血脉,这样于国于民都有利,江山社稷也稳固。虽然受了一点儿小小的委屈,可相对于国家利益,个人的这点儿委屈算不得什么。

  可惜,杨廷和并不了解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,不知道朱厚熜这个人表面聪明能干,其实心眼最小,一丝一毫的“便宜”也不肯让别人占。即使这个便宜并不是给什么人占了,而只是为了国家利益所做的一点儿小小让步,朱厚熜也绝对不肯退让。

  朱厚熜,是个和朱厚照一样执拗而凶狠的人。所不同的是,朱厚照的执拗是因为任性和幼稚,而朱厚熜的执拗是因为自私和贪婪。

  朱厚熜的这种性格,杨廷和真是想不到,而且直到自己倒台,他也没把这一点儿想明白。现在劝了这么多话,他还以为皇帝已经把什么都弄懂了,微笑着抬起头来,迎面看见的却是一张严厉的面孔。

  半晌,只听得朱厚熜沉声说:“此事关系国家纲常伦理,兹事体大,礼部所议不妥,再议以闻!”

  从这次起,礼部又一连三次议奏,都被皇帝驳回,君臣之间竟为这么一件不太要紧的事越闹越僵。

  眼看内阁、礼部这些官员都抱成一团,没有一个人出来支持自己,嘉靖皇帝更不高兴,就找种种借口谈论此事,希望群臣中有人站出来支持自己,和内阁斗一斗法。可在这件事上杨廷和的主张十分稳妥可行,大臣们多是赞同他的。偶尔有一两个无聊的小人,看到所有人公论都是一样的,也不敢随便跳出来说话。结果嘉靖皇帝闹来闹去,竟找不到一个人支持,搞得又急又窘,烦躁不堪。

  可偌大一个朝廷,小人就像烂泥底下的污水,只要有人一踩,他们就会冒出来。这一年春闱大考刚罢,考进来一批进士,其中有一个四十七岁的浙江人叫张璁,考中之后被派到吏部观政,正赶上朝廷起了“大礼”之争。这时候朝臣中还没有一个人支持嘉靖皇帝,所有人都站在首辅一边,偏是这个正在吏部观政的小人物却觉得这是个飞黄腾达的机会,立刻在这上面动起心思来了。

  杨廷和希望嘉靖皇帝称孝宗皇帝朱祐樘为父,继承孝宗皇帝的正统,这样做有没有漏洞呢?

  是有漏洞的。

  杨廷和这样做,主要是从国家利益着想。但如果有人不从国家利益着想,专从皇帝个人的私利去探考,找出漏洞,驳斥杨廷和,也并不难。

  很快,这个叫张璁的小人就找出一堆“漏洞”来,然后写了一道奏章,名叫《大礼或问》,对首辅提出的礼仪之事提出诸多看法,认为杨廷和等人所为不妥,又把这道奏章从左顺门直递进宫里去了。奏章递上去没多久,嘉靖皇帝下旨特召张璁到乾清宫暖阁。一见面就问他:“朕听说你对尊崇礼仪之事有些与众不同的看法?”

  张璁忙说:“臣对此确有不同看法,先前已经进了一道奏章,名为《大礼或问》,呈上来了。”sxynkj.ċöm

  其实张璁呈上的东西朱厚熜已经看了,却故意问他:“里面都写些什么?”

  朱厚熜问这话,其实是在栽培张璁,只要张璁接住天子的话头,一场富贵就跑不掉了。

  张璁是何等人物,聪明得很,立刻接住了皇帝的话头:“臣以为天子遇大事当独断独行,父子之礼是天伦,天下大事无过于此,这是陛下的孝心,臣子们在下面阻挠什么?”

  张璁这一句话分量极重。自登极以来,朱厚熜治国理政,事事与内阁商量,到现在终于有人告诉他,应该“独断独行”。朱厚熜心里立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。

  可朱厚熜是个聪明人,知道杨廷和、蒋冕这几个人在朝中势大,自己登极未久,年纪又轻,真想“独断独行”未必那么容易。当下也不露声色,叫张璁退下去了。

  几天之后,朱厚熜把张璁递上来的《大礼或问》交给礼部审议,结果内阁几位元辅杨廷和、蒋冕、毛纪、费宏纷纷反对,礼部尚书毛澄、吏部尚书乔宇也都不从。

  这几位重臣是朝廷百官的首领,眼看他们都是同一个腔调,说的是同样的话,朱厚熜毫无办法,只好暂时不吭声了。

  没多久,杨廷和授意吏部,把张璁赶出京城,到南京做刑部主事去了。

  张璁离京没几天,紫禁城清宁宫里着了一场大火,而此处正是朱厚璁的母亲兴献王妃进京之后的居所。于是杨廷和等人一起上奏,认为“人有五事,火实主言”,宫里起火,是因为皇帝言行有所不当。

  到这时候嘉靖皇帝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,朝廷重臣内外交攻,朱厚熜无奈,只得依着杨廷和的意思,尊孝宗皇帝朱祐樘为父亲,尊奉张太后为圣母;自己的亲生父亲兴献王改称兴献帝,母亲改称兴献后,尊为“本生父母”。这件事就这么两下妥协,混过去了。

  到这时候嘉靖皇帝才知道,自己在朝廷中竟是孤掌难鸣,毫无力量。

  (二)

  既然没有力量,朱厚熜就要想办法给自己积蓄力量。眼看朝廷里从杨廷和以下,内阁、六部、九卿都是一体,个个都看首辅的脸色,竟没有一个人和皇帝同心。朱厚熜想来想去,似乎只有在家守制的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可信可用。

  这次朝廷争“大礼”,王守仁虽未表态,可毕竟是位重臣,官高爵显,又是一位人所共知的大宗师,教出无数弟子,其中有不少人都在朝为官。当年朱厚熜刚登极时本想召王守仁入京委以重任,被杨廷和拦下了,认为王守仁心里必然恨着杨廷和。可朱厚熜当时却留了一手儿,赏给王守仁一个伯爵,总算笼络了他。如今朝廷里说得上话的重臣中,大概只有这个王守仁肯和皇帝一条心。

  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委以重任,再把王守仁那些做官的学生提拔起来,这就形成了一股势力。有了这股力量,嘉靖皇帝就不会显得那么势单力孤了。如果在“大礼议”这个问题上王守仁能站出来引经据典替皇上说话,再加上他那些做官的弟子们内外一哄,杨廷和就没有这么大的威势了。

  想清楚这些,朱厚熜就把杨廷和找来,提出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守制将满,是否可以召进京城委以重用。

  一听皇帝要召王守仁,杨廷和忙说:“陛下,王守仁守制期限尚有一年,此时召他实在不妥。且此人以前征讨江西反叛之时有诸多疑点,这些问题至今尚未澄清,这样的人,陛下还是不用的好。”

  这些话当年杨廷和就说过。那时候朱厚熜刚刚进京,没有主意,听从了首辅的意见。可现在朱厚熜做了几年皇帝,有主意了,杨廷和再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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