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《王阳明(第二部:知行合一)》(6)
第六回提炼真金人人成圣,功夫效验事事分清
(一)
这时候庐陵县令王守仁已经接了吏部文书,交卸了庐陵知县的差事,调回京师候命。很快就被重新任命为南京刑部主事。
眼下的北京城乱成一锅粥,朝廷正在大治“阉党”!刘瑾的死党焦芳、刘宇、曹元先后被问罪,紧接着吏部尚书张彩,户部尚书刘玑,兵部尚书王敞,刑部尚书刘璟,工部尚书毕亨以及南京户部尚书张澯,礼部尚书朱思,刑部尚书刘缨,工部尚书李善,吏部侍郎柴升、李瀚,前户部侍郎韩福,礼部侍郎李逊学,兵部侍郎陆定、陈震,刑部侍郎张子麟,工部侍郎崔岩、夏昂、胡谅,南京礼部侍郎常麟,南京工部侍郎张志淳,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杨纶,佥都御史萧选,顺天巡抚刘聪,宣府巡抚杨武,保定巡抚徐以贞,大同巡抚张禴(yuè),淮扬巡抚屈直,两广巡抚林廷选,提督操江都御史王彦奇,前总督文贵、马炳然,大理寺卿张纶,少卿董恬,寺丞蔡中孚、张禬(guì),通政司吴(左钅右弋)(yì)、王云凤,参议张龙,太常寺少卿杨廷仪、刘介,尚宝寺卿吴世忠,尚宝寺丞屈铨……一个接一个,全都落了马。
才三年工夫,刘瑾这家伙竟把半个朝廷都笼络到自己手里,这个老阉奴,是该杀了!
现在刘瑾剐了,朝廷上下立刻展开一轮新的清洗,只不过这一轮清洗的背后是正德皇帝支持文臣,重整朝纲。主持清洗的是刚做了内阁首辅的杨廷和。
大明朝掌握在皇帝一个人手里,皇帝明,天下明;皇帝暗,天下暗。
正德皇帝绝非有道明君,他只是装出一副“明君”的样子给天下人看。可就这么个随手变出来的“戏法儿”,竟能让国家面貌一夜之间焕然一新。真是太有趣了。
正德皇帝的戏法儿王守仁看不见。如今他正滞留京师等着正式任命。几年前父亲被刘瑾驱逐,王家在京城没了立足之地,王守仁只好到大兴隆寺借住几天。
就在守仁住进大兴隆寺的第二天,当年在京师结交的朋友甘泉先生湛若水找上门来,一进屋就高声笑道:“听说贤弟回了京城,乐得我一宿没合眼!当年我就说贤弟终有回京之日,现在看来果然不假。”抓着王守仁的手上下打量,“贤弟好气色,这几年在外面磨炼,反而比在京城时健壮了!”
王守仁在龙场过了两年的神仙日子,真把身子调理得比以前强多了。见湛若水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,长得又矮又胖,一张圆脸气色红润,两条粗眉毛,一双小眼睛,额头饱满,下颏浑圆,没说话先带三分笑,看着一副快活样儿,忙问:“这位先生是谁?”
湛若水忙介绍:“这位黄宗贤先生是京中名士,听说贤弟精通圣学,特来相见,咱们一块儿琢磨学问。”
黄宗贤名叫黄绾,自号石龙,官拜后军都督府都事,是湛若水新近结交的朋友,俩人常在一起讲习学问。因为湛若水平时总提起王守仁的名字,黄绾对守仁也很感兴趣,现在听说守仁回京了,就拉着湛若水一起过来拜会。
听说是学问上的同道,守仁非常高兴:“圣学沉沦已久,咱们一起探讨吧。”
黄绾忙说:“我在这上头动手晚了,一无所成。不敢说‘探讨’,就给两位做个学生吧。”
见黄绾这么谦逊,王守仁笑着说:“‘早晚’二字没什么,最怕的是没有‘着力处’,只要寻得一个着力处,进步也不是难事。”
听守仁一说,黄绾赶紧问:“何谓‘着力处’?”
王守仁笑着说:“大儒程明道说过:‘才学便须知有着力处;既学便须知有得力处。’我觉得此处所说的‘着力处’是人心中的志向。人生在世,必须立志!立志越早,取得成绩也越早;立志越坚定,成功的机会就越大。”
黄绾听了连连点头,又问:“‘得力处’又是何所指?”
王守仁略想了想:“‘得力处’说的还是志向。既然立了志,就不能稍有耽误,必须立刻去实践!真正学起来的时候,当然会遇到很多难处,这时候就把志向当成登山的‘得力处’,手攀‘志向’,脚踏‘志向’步步登高,最后必有所成。所以志向要明确,不但自己心里时刻念着,还可以写在墙上,或者对别人说。不要怕别人笑你‘狂妄’,胸有大志,这是好事。”
说到这里王守仁又想起什么来,对两个朋友笑道:“我在龙场做驿丞的时候悟到四个字,叫作‘知行合一’:人心里的良知一发动,行动立刻跟上。做学问也是一样:‘志向’一发动,行动就跟上,不让那些自卑自贬、偷懒耍滑、浑水摸鱼的私心杂念掺和进来。从此以‘志向’为得力处,手攀脚登步步向前。只要能做到这一点,不管做什么事,必有所成。”
王守仁这番话把黄绾和湛若水说得两眼放光,兴奋不已。
湛若水本来就是心学弟子,王守仁只说出“知行合一”四个字,他立刻就有了感悟:“你说的‘知行合一’是修身的功夫吧?”
王守仁连连点头:“修、齐、治、平,以修身功夫为基础。‘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’不一定人人都参与,可‘修身’功夫不论士农工商,人人都要做!要做修身功夫,只有‘知行合一’这一条路!”
王守仁慷慨激昂说了一堆话,湛若水连连点头,黄绾却两眼直瞪,似懂非懂。于是守仁细细给他解释道:“‘知行合一’的修身功夫,天下人个个要做。比如农夫,种庄稼的时候也许想偷个懒,看天太热了就不愿意劳作,这时候良知一起,告诉他:‘庄稼不等人,岂能因天热而废农事?’于是他振作精神下田去了;比如匠人,一把镰刀要打两百锤,太累,就想打一百锤算了,这时良知立刻告诉他:‘偷工减料,打出的农具不好用,怎么对得起买你东西的人?’于是这匠人振作精神,认真打满两百锤;比如商人,一件货物该卖一百钱,他欺人家不懂,想多卖五十钱,这时良知就告诉他:‘经商以诚信为本,怎能欺骗?’于是该卖多少还是多少,一个钱也不多要,这些都是实在的效验。至于说那些怨恨父母的人,良知一起,告诉他‘世上没有人比父母更爱你,所以孝亲十分可贵’,他若依良知行事,立刻就把‘不孝’的行为改了;那些没有志向的颓唐之人,良知告诉他‘人要立志,无志则人不立’,他依良知行事,立个志向努力去做,将来必然不可限量!又或者见了老、幼不知怜惜,良知告诉他‘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’,照良知去做,就知道尊老爱幼了;见了坏人坏事原本不敢管,良知告诉他‘见义勇为’,依此做去,就有了敢斗邪恶的勇气;犯了错原本不想承认,良知告诉他‘有错必认,知错必改’,他就勇于认错,承担责任,既得到别人的原谅,自己心里也安乐……这样的事例举不胜举。因为‘知行合一’的修身功夫就是在日常的事事物物中磨炼而成的。”m.sxynkj.ċöm
王守仁把话讲得这么细,黄绾总算明白了,使劲点头:“‘知行合一’果然是一条修身的捷径!”
一听这话王守仁赶紧拦住:“世上没有‘捷径’二字!‘知行合一’的修身功夫说起来似乎不难,一句话就说透,无非是:‘良知一发动,行动紧跟上,不留丝毫空隙,不让私心杂念掺杂进来。’可真要做到并不容易!一开始,人的心并不纯净,良知一发动,往往杂念丛生!这时候就要坚定地追随良知,尽力克除杂念。等修身功夫做多了,定力就会越来越强,污染良知的杂念越来越少,这个时候就比较容易达到‘知行合一’了。关键是磨炼、磨炼、再磨炼,事事物物、大事小事随时磨炼,越磨越精,越练越纯。”说到这里缓了一口气,又郑重其事地说,“但你要切记:修身只是基础!咱们这些儒生读圣贤书,是要‘克己复礼’——克制朝廷、克制天子、为百姓请命的!将来遇上大是大非,良知一发动,说‘这件事要支持’!可你知道支持这件事会挨板子、掉脑袋,你还敢支持吗?又或者良知告诉你‘这件事要反对’!可你知道反对的结果又是掉脑袋,你还敢反对吗?到这时,你能不能做到‘知行合一’,该支持的,用性命去支持;该反对的,用一腔热血去反对!这才是真正‘见功夫’的地方。”
听了这些话,黄绾愣住了。
这时湛若水笑着接过话来:“‘知行合一’正是体认‘天理’的好办法!我这些年也在这上头下功夫,可真没总结出如此贴切的四个字来。看来贤弟对圣学真义已有所感了。”
“这些年在外头,对圣人之学确有所感,可要说到‘真义’,还是似懂非懂。”守仁轻轻摇头,“我早年认同的是‘朱子理学’,也用过几场苦功,不但没有成就,还把自己弄了个五劳七伤,心里也沮丧得很。现在悟到‘良知’二字,又想出一个‘知行合一’,自己在生活中实践几回,每次都有效验,得了很多实实在在的好处!再回头看,这才发现‘朱子理学’原来有瑕疵。”
守仁这些话有意思。湛若水忙问:“‘朱子理学’的瑕疵是什么?”
王守仁略想了想,缓缓说道:“古人说的‘理’指的是天理。而‘天理’和‘良知’是一回事。可朱子说的理却不是‘天理’,而是‘纲常’。这其实是从良知中取了一部分,又混入其他的东西,掺和在一起了。所以朱子的‘理’不是人心中天生具备的良知,而是‘造’出来的东西,远远谈不到‘纯而又纯’。”
“朱子理学”是朝廷认可的正宗学说,王守仁却说“朱子理学”不纯!这一说着实大胆。然而湛若水非比旁人,在这些问题上也有过深刻的思辨。听了守仁的话,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:“‘纲常’和‘良知’?贤弟再往深处说说吧……”
王守仁点点头:“朱子理学说的是纲常,陆子心学指的是良知,所以理学实为‘纲常之学’,心学实为‘良知之学’。纲常和良知有相同,又有不同。相同之处是纲常里也有良知,不同之处是纲常中除了良知,还有别人故意加进去拘束人心的东西,这些别人故意添加进去的内容未必全都符合良知。由此可知,理学是片面的,心学是全面的。”说到这里抬头一看,见湛若水听得连连点头,黄绾却一脸茫然,就笑着说,“我打个比方:有个人给别人做工,讲好了工钱是一两银子。如果他是给‘心学’做工,一天功课做完了,就能得一两纯净的银子;若是给‘理学’做工,一天功课做完,也给他一两‘银子’,可这一两银子只有七钱是‘纯银’,另外三钱却是铅锡之类的‘杂物’。结果这个学生辛辛苦苦做了一番功课,最后不但吃了亏,还受了骗!可他自己并不知道,以为这一两银子也是足量纯银……好多读书人,一辈子都让人家骗去了,到死也不知道得回来的‘银子’有假,不纯。”
王守仁这些话分量极重。湛若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,抬头望着守仁一字一句地说:“我追随白沙先生读书的时候就听说‘孔孟之学’早已失传,却不知‘圣学’为什么会失传。想不到圣学失传的原因竟被贤弟一语道破!说得太好了。”
王守仁说的话湛若水全明白了,可黄绾一点儿也没听懂,忙问:“你们觉得是‘朱子理学’截断了圣学的根脉?”
一听这话,王守仁和湛若水一起摇头,异口同声地说:“‘圣学’的根脉不是被朱熹截断的!这里另有始作俑者。”说完才发现,俩人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,不由得相视而笑。
守仁和湛若水谈得如此默契,黄绾却是一头雾水,只得问:“这个‘始作俑者’是谁?”
湛若水不急着回答黄绾的话,对守仁笑道:“这几年在京师眼看着刘瑾乱政,群小猖獗,忠臣罹难,我也把圣学失传的缘故反复想了又想,最后只想出两个字来。既然贤弟也有所思,咱们今天就学古人,猜个谜如何?”拿过笔在掌心里写了两个字,握个虚拳,把笔递给守仁。守仁接过笔在自己掌中也写了两个字,握成拳头,与湛若水凑在一处,一齐张开手。黄绾忙凑过来看,只见王守仁掌心里写着“五恶”,湛若水掌心里写的是“荀卿”。
见了这几个字,王守仁、湛若水全都摇头苦笑,连黄绾也有“恍然大悟”之感。
这三位,也许是大明朝第一批弄清了“圣学因何失传”的读书人吧,可今天悟到的是能让人掉脑袋的东西,所以这三个人虽然悟到了,却不敢对别人说。
既然这些话说不得,湛若水只好换个话题:“当年咱们曾约定一起讲学,可惜时势所迫未能如愿,这些年我在京城也收了些弟子,现在贤弟来了,咱们就在一起讲学如何?”
孔夫子一生只做两件事:一是奔波天下,宣传他那“克己复礼,天下归仁”的大道理,希望约束诸侯的野心,建立一个仁爱和睦的“大同”世界——当然,这是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,最后未能实现。孔子做的另一件大事,就是终生讲学,传播知识,更传播仁义,希望天下有志之士联合起来,一同克制诸侯,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。
两千年过去了,孔子当年的心愿:天下有志之士联合起来,一同克制诸侯……仍然遥不可及。但孔子借讲学传播“仁义”,这个办法无疑是正确的。
“龙场悟道”以后,王守仁已经明白了孔子“讲学”的真意。如今,和湛若水一起讲学正是王守仁最想做的事。随即想起:“我已经被任命为南京刑部主事,在京城待不了多久。”
湛若水还没说话,一旁的黄绾已经笑道:“如今朝廷大治阉党,抓了不少人,各部衙门多有空缺,只要阳明先生愿意,留在京城倒不难。我和新任吏部尚书杨一清有一面之缘,这就去帮先生说说?”
不等王守仁开口,湛若水已经接过话头:“这个主意好!贤弟明天就到杨大人府上走一遭吧?”
黄绾是个急脾气,当时就站起来:“何必等到明天?我现在就去。”
以前王守仁在京为官多年,从没请人帮过这样的忙。现在黄绾要替他求官,守仁吓了一跳,赶紧拦着:“这样怕不合适……”
黄绾两手一摊:“王兄是大才!到南京坐冷板凳岂不可惜?何况你当年就是兵部主事,被阉党迫害贬官,现在就算不升官,总不能比以前的官位还低吧?我看把王兄发到南京去的,弄不好就是个‘阉党’!这事儿不弄明白怎么行!”说完扭头就往外走。
守仁还要阻拦,湛若水一把扯住:“宗贤说得有理!你就让他去吧。”见守仁还在着急,就笑着说,“你我在京里不为做官,而是为了有机会一起讲学,何必计较这些事?”
这里守仁也是无法可想,再一琢磨:也对,做不做官都不要紧,和湛若水一起讲学才是要紧的事。也就不多说了。
送走湛若水,王守仁刚回屋坐定,又有人敲门,开门一看,进来的是妹夫徐爱。
自三年前在杭州胜果寺匆匆一面,徐爱见守仁染了风寒,出门去请郎中,回来时守仁已经不见了。徐爱当然不知守仁被刘瑾派来的杀手挟持而去,只以为守仁出门闲逛去了,就在寺里等了好久,始终不见守仁回来。
不想第二天忽然传出风声,说钱塘江里淹死了人!徐爱忙赶过去,结果他认出了守仁的衣服,以为守仁不知怎么淹死在钱塘江里了!过了一年才打听到消息,原来守仁并没死,已经到贵州赴任,徐爱这才把心放下。
这一年徐爱在杭州应乡试,顺利中了举人,第二年春闱又考中进士,如今官至工部员外郎,可他拜王守仁为师的心思一直没变。听说守仁回京,急忙过来拜见。两个人一见面都是喜悦非常。守仁问起山阴老家的近况,徐爱尽其所知说了,随即问守仁:“大哥当年忽然离开胜果寺,后来又听说失足落水,真吓人!一年后才知无恙,当时发生什么事了?”
听徐爱提起这段往事,王守仁回头一想,止不住心惊肉跳。就把当年自己被刺客截杀、跳江而逃的经历跟徐爱说了,把徐爱吓得变颜变色,连说:“好险!幸亏大哥机警,换作旁人只怕就遇害了。好在阉党尽灭,朝纲大振,大哥否极泰来,日后顺风顺水,必能做一番大学问。”
徐爱说的否极泰来不是升官发财,而是“做一番大学问”,这话真说到守仁心坎儿里去了:“我在贵州讲过几天学,觉得很有乐趣,这次回京就想和湛若水先生一起办书院,认真讲学,做不做官倒在其次。”
一听这话徐爱立刻站起身来:“我早有心拜列先生门墙之下,今天就在这里行个拜师礼吧。”不等守仁说话,已经抢步上前跪倒在地,冲着守仁拜了三拜。王守仁忙把徐爱扶了起来:“咱们一起讨论学问,何必搞这些俗礼?”
徐爱笑道:“这么说先生是收下学生了?”
听徐爱改了口称自己“先生”,王守仁也没办法,笑着答应。徐爱就在大兴隆寺里请守仁吃晚饭。刚放下碗,房门一开,湛若水走了进来:“有个好消息说给贤弟听:吏部杨大人已经应承了,在京里给你安排个职位。”
能留在京师倒是个好消息,守仁赶紧道谢,把徐爱介绍给湛若水认识,又说:“这次多亏宗贤帮忙了。”
湛若水微微一笑:“黄宗贤比你我‘聪明’得多。将来处得久了,贤弟自然知道。”
(二)
湛若水说得没错,这个黄绾果然极有本事,只到吏部尚书杨一清的府上坐了坐,就帮王守仁讨来一个吏部验封司主事的差事,不必到南京去了。
职位定妥,王守仁就和湛若水一起在大兴隆寺讲起学来。www.sxynkj.ċöm
古人讲学有两种办法:一是私塾的办法,先生在上头讲,学生在下头听,不准插嘴。二是孔夫子的办法,学生提问,先生回答;先生提问,学生回答,对坐倾论,各抒己见,时而拊掌大笑,时而争得脸红脖子粗。
大兴隆寺里的学堂是“孔子讲法”,湛若水讲他的“体认天理”,王守仁谈他的“知行合一”,学生们听得懂就听,听不懂就问。先生和学生有时候讨论,有时候争辩,热热闹闹就把学问讨论明白了。
这时朝廷里的奸党刚治完,很多空位子还没补上,王守仁的官升得也快。到十月份,已经升任吏部文选清吏司员外郎,白天到衙门应付文案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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