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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5 章 【八十三】
没法看,上药也硬生生憋着不肯吭声,好像疼痛能让她更好过,情绪状态都十分差。包扎好伤口,就缩被里,不愿见人似的。
沈可然一句也没有多问,默默的弄好一切,跟着康国深走出卧室。
康国深默了几秒,沉声说:“沈医生,谢谢你。你是她的朋友,所以我只能这么晚了还麻烦你。”
“我没关系,作为医生又是朋友理应帮忙。只是……我的建议是等她身体好一点,你应该请个心理医生做疏导。人受到严重惊吓或者……是身体受/虐,对心里会产生极大的刺激,一旦心里防线被摧毁,人很容易抑郁,或者有其他精神方面的并发症。”
沈可然即便不多问也能猜得到,他是医生,什么病人都遇见过。看得出来康国深并不愿意过多交流,他只好再次强调:“她刚才一被碰到,就不自觉打颤,我给她打了镇静剂。虽然我知道她不是性格脆弱的人,但你一定要重视,注意观察心里状态。让她尽快走出来。千万不能让她再受什么刺激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,谢谢你。”
送走沈医生,康国深走回到床边。药效起作用,她睡了,就像平日里一样,柔软安静。可两只手上的纱布又是那么刺眼。他忍不住低下头,心里的痛就像被钢砂穿了心,无一处不痛。
他轻轻握住浅浅的手,就这样一夜无眠,守在床边直到天亮。
早上电话响了,他才换了姿势,半边身子都是麻的,站起来缓了半天才按下接听,那头是卫南。
“康总,程总一早就带人去把门锁砸了,还把保安打了一顿。她说,那个地儿您肯定不会再卡着不让用了。人嘛,她打了也是白打。”
康国深揉了揉鼻梁,回身看了看浅浅,走了出去,不紧不慢说:“让法务那边派人去处理,什么条件都答应她。”
“不行吧,她那边本身还欠了一笔款我们才卡着的。您不是说卡到项目黄了为止,卡死她么。”
“不用了,我不想跟她废话。”
“是。”卫南不敢再多话,什么仇什么怨都算是一家的。今个翻脸明个又好的,都没个准儿。
“还有,你买条牧羊犬,挑最好的,给她爹送上门去。”
挂了电话,康国深站在窗户边上,心里十分不快。他本想逼程靖亲口求饶再亲自给浅浅道歉。这下,是不能够了。
家里新换的阿姨不怎么守时,来晚了一会儿。
一早进门家中气氛就不大对劲儿,阿姨看康国深脸色难看硬是没敢多话。她可不敢触霉头。期间就见他楼上楼下的转悠,进了主卧几个小时不出来。出来喝口水的功夫,阿姨跟着偷瞄了一眼,床上睡着人,是太太。
中午吃饭,只有他一个人,全程黑着脸一句话也没有。
阿姨收拾碗筷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太太怎么没起来?不吃饭怎么行。”
康国深似是在走神,阿姨又问了一遍。他才面无表情回了句:“她病了。”
“病了?什么病啊?那要看医生的,干躺着怎么行。要不要我帮忙联系家里的医生?”
康国深并未理睬她的过分关心,只说:“不用,昨晚已经看过了。您没什么事先回去吧。”
阿姨没动,心想着是不是真闹别扭了?以前太太不高兴也有过闷在屋里不出门的时候。先生也是这样黑着脸就在门外转悠。
“那不行,多个人有个照应嘛。您平时那么忙,万一有什么事家里有我照顾着。太太……是不是早前的事身体还没好利索?还是闹别扭了不高兴起来?我最会安慰人了,我去和太太说说。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,没有隔夜仇。再说李老师就盼着你们能有个孩子,你和太太心情好才能怀上。”
这话说的是十分关切,可听到康国深耳朵里却很刺耳,像触了逆鳞。他脸色瞬间更冷了,寒森森的让人瞅一眼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。
“这事是你该管的吗?”
阿姨退了退,赶紧给自己找台阶,“我这不也是替李老师着急嘛,她特别关心你们,毕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。你们好,我也好交代。”
“交代?交代什么!你拿着我的钱,给李老师传话合适吗?阿姨,我知道你是我妈请来的,跟她有点沾亲带故,但是我们家的事,不需要向那边汇报,太太性格好,体谅你,你也要搞清楚到底应该听谁的!”
该客气的时候全都是客气,该管的时候他也绝对不含糊。康国深就这么瞪着她瞧,已经把阿姨吓得一哆嗦,低头不敢吱一声。
之前浅浅跟他说过几次不喜欢这个阿姨,总是管东问西,问一些他们的私事。可李老师亲自安排的人,她又不能随便开掉。家里大事小情几乎都是李老师掌管着,做主做惯了的人,总觉得自己做的就是对的。浅浅偶尔抱怨几句,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就这么用到现在,不是特别需要都不想让她来。
风花雪月那是戏文里唱得好听,过日子嘛总有些不可避免的矛盾和冲突。一面是老婆一面是亲妈,哪有两全其美的。康国深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个糊涂也就过去了,懒得生事。
今儿算是撞枪口上了,他本身就烦透了,又心疼浅浅心疼得要命。一想到浅浅之前说阿姨会打电话给李老师汇报她的月事,还让她少吃西药。一股邪火直撺上来,越看这阿姨越是气不打一处来。再不管真以为有李老师撑腰万事大吉什么话都敢传过去!他最烦无事生非的人。
“你要是还想在我这儿干就想清楚了到底听谁的。往后我要是在太太嘴里听说对你有一点不满意你就立马给我走人!”
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,老虎发威,明摆着是警告。可李兰之那头的钱她也是实实在在拿的。阿姨左右为难之下,还是赶紧拼命点头。这位祖宗爷平日里嘻嘻哈哈最能装糊涂,真脾气上来,李老师也没辙的。除了太太谁都不好使。
“行了你走吧,家里现在用不着你。”
康国深挥手上楼,看都没多看一眼。人走了,满屋子寒气儿不散,阿姨吓得赶紧灰溜溜跑了。
过了没一会儿,电话就来了,是李兰之,上来就质问他,“为什么你东丽阿姨好好的说不干了。康国深,你现在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你。她好歹算个长辈,人家也是关心你们,没头没脑的就给人训一顿,你还有点修养没有!要不是念着跟你大姥是亲戚人家还不来伺候你们呢。这么知根知底的阿姨你还想上哪儿去找!你找不着的知道吗。”
康国深听完,没什么好气儿的说:“这人我肯定是不用了。我自己家的事我自己能决解,什么事儿都管,您烦不烦!”壹趣妏敩
莫名其妙被儿子冲了,李兰之也没了好脾气,“谁喜欢管你,你要是省心我会管吗!浅浅是不是又请假了?”
“她病了,不舒服。”
“又不舒服?这都多长时间了!才评上级就请假,什么毛病不能坚持坚持。就是你,没你这么护人的,这往后一点风雨都受不了能行吗!狗挨一下就把人狗打死,也不知道是你不懂事还是她不懂事!”李兰之也是憋了好久,一通抱怨。
“得得得,我不懂事,跟她没关系。您忙您的吧,别跟着操闲心!挂了!”壹趣妏敩
康国深进屋里呆了许久,人还没醒,又下楼打电话问沈可然,听到他说这是正常的估计晚饭前会醒,这才算放心。仰头看了看挂钟,秒针滴答滴答转,他就这么盯着目不转睛的看。一动也不动。
这时间,熬人的心。
苦等。
那种苦滋味,像喝了一碗浓煎的药,一口气闷下去后劲儿猛烈,直苦得人头皮发麻,发根打颤。
周围一片死寂,他仰倒在沙发里,闭了闭眼睛,竟是茫然。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。等她醒?醒了怎么办?苦药钻心,难受。干脆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打发时间。
窗外天色渐暗,屋子里开了暖风,浅浅在被子里翻了个身,被里裹的薄毯被她踢到了脚下。整个人热的要炸了,浑身烫得不行,背心里直往外沁着汗,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。
爸爸。是爸爸在喊她吗?
一回身,爸爸浑身是血躺在一个破旧的沙发里。距离突然拉近,血浆拉丝,啪唧滴在她脚面上。
爸爸瘦得没人样的,凄凄哀哀对她说,浅浅,爸爸想你了,你不听爸爸的话,爸不怪你……
浅浅……爸回不去了,你和年年要照顾好你妈妈……
浅浅惊悚害怕,又心疼的厉害,看着那心脏一阵一阵收缩,嚎啕大哭,伸手去够,全是幻影……
她在床上缩成一团,心脏“咚咚咚”的声音清晰得可怕。她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还是爸爸的心脏,如同连体连心,狂跳不止,快要休克了。
猛的睁开眼坐起来,下意识摸了一把脸,泪直流进了颈窝里。
浅浅捂着心口,仍是心有余悸,心脏乱跳。
爸爸的忌日还早,怎么就梦见爸爸了?
浑身上下,无一不痛,她整个人昏昏沉沉,没一点力气,手一时也抬不起来。缓了好一会儿,看到床头放着自己的手机。好多未读信息,没有心情看。
手指不太灵活的翻开日历,这个月去看妈妈的日子快到了。妈妈一个人在天津,她和年年约定好,每周给妈妈打一个电话,每个月俩人轮流回去一趟看妈妈,谁不忙谁就回。
这个月,她肯定是不能回了,不能让妈妈看到她这副模样。
以前没心肺的,想不了那么多,只管自己如意。近几年经历多了感悟多了,愈发感觉亲人的重要。大家族尤其讲究人丁兴旺,兄弟姐妹互相帮衬扶持,国深爷爷在的时候最最重视这些,一聚起来就一大帮。外姓媳妇儿各个背后都有一个家族顶着,遇上事娘家总有人站出来长脸撑腰。所以即便做了天大的错事,程靖也敢那样不把人放在眼里。
浅浅不是能忍能让,甘愿受着所有委屈。而是看得清楚想得明白,回首娘家真是没什么人的,最亲的只有妈妈和年年,还需要她来庇护。过日子求个顺心,这种事自然也没什么好怨的,想开一点,不必去做那些无谓的争斗。更不想给自己最亲的人徒增烦恼。
只是人难免在最脆弱的时候想念一下亲人,浅浅此刻就是忍不住开始想,如果爸爸还在,会不会来为她出头?可是,她是没有爸爸的人了……
想到这里,眼泪唰的流下来。梦里的一切开始如过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里回放。
浅浅低头给年年发了信息让她这个月回家看看妈妈。然后又给妈妈打了电话,寒暄了几句家常。
妈妈忽然问:“浅浅,听着你声音不对啊,是不是生病了?你可不能再病了,身体不好怎么怀孕,我就是担心你老也怀不上,没孩子是会出问题的……”
“妈……我没生病,好着呢……”
忽然嗓子眼就哽住了,人在脆弱的时候真的脆弱的一塌糊涂,亲人随便一句关心就能让人奔溃,眼里的泪怎么也憋不住,好想说一句妈妈有人欺负我了……可是一个字都不能提,就这样憋着,不小心哽咽了一声。
“怎么了?浅浅,过得不开心?出问题了?”妈妈特别特别担心的就是这个。
“不是。没有。”浅浅努力平复情绪,手心里压着眼泪,“妈,我梦见爸爸了,不太好的梦,爸爸血淋淋的,怪我不去看他。这是什么意思?是不是预示什么不太好的事……我有点害怕……梦里特别吓人。”
妈妈沉默了一下,开着玩笑似的给她宽心,说:“梦都是反的,没事的。别瞎想,我回头有空去看看,可能坟头长草了要人去拔,怎么也不托梦给我呢。看来你爸爸还是最不放心你,临走的时候还惦记就怕你心思重过不好。倒是放心年年那没心没肺的,吃饱不饿谁也不知道寻思。”
浅浅听着这话,又忍不住了,捂住嘴巴不敢吭声,眼泪顺着眼角流个不停。
妈妈道:“别管是什么梦,能梦见就说明你们父女还有缘没断。我是一回也没梦见过你爸,他没了我反倒觉得解脱了,病的时候差点也把我给折腾死。这人呐老了老了啥都能想开。”
“浅浅,夫妻俩的事要关起门来自己说,别想着找谁评理,谁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谁心疼,都觉得自己亲生的最好。尤其你家,你就再对也不要说别人不是,说者无心听者有意,很多事都是嘴快惹祸。你要是有不开心,跟妈说,我听了没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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