弥天大谎
找回了家与亲人的感觉,找到了相互扶持守望相助的情怀。兰斯馨看她又要哭鼻子,忙劝道:“蔓儿,你不是还有话要问古加丽吗?别忘了正事儿。”
如蔓连忙把眼泪憋回去,问道:“对对,丽姐姐,你可记得你是在哪里摔的?”
古加丽想了想,道:“大约是忻州往南二十里吧,就在官道上,一个大坑,一不留神就栽进去了。”
“好,我去看看,丽姐姐好好休息。”说罢,如蔓就要出发,被兰斯馨一把拉住:“蔓儿,郡主娘娘说了,你去哪儿都得有人陪着,不能自己单独行动了。”
如蔓这回没有再任性,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想法汇报给了柴郡主。柴郡主闻言便提出与她同去,于是两人骑上快马,即刻出了城。
沿着官道一路南行,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古加丽所说的大坑。如蔓勒住缰绳,坐在马背上极目远眺。此刻已是下午,天空雾霭沉沉,但仍然可以看到远方朦胧中有一片小小的村落。她指着那个方向问柴郡主:“六伯母,你能看见远处的村落吗?”
柴郡主点头道:“当然。”
如蔓慢慢放下手,闭上了双眼,再也看不见光。她和他就像两只小小的蚂蚁,却不自量力地站到了大象的跟前,面对着万倍于自己的可怕力量,只要象腿一落,就会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碾得尸骨无存。
她忽然理解了赵熠那种近乎心死的绝望,绝望到选择抛弃生命中一切美好的东西,孤身一人静静等待死亡。她现在所有的挣扎,都不过是螳臂当车、蚍蜉撼树,也许,缴械投降才是最优选择,因为至少能让自己死得不那么难看。
柴郡主见她面色惨白,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,不由得担心道:“蔓儿,你怎么了?”
“我…”如蔓满嘴苦涩,话也说不出口。
柴郡主知道她一定发现了重要线索,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圈,确认无人后踢了踢马肚子靠近她道:“到底怎么了?”
如蔓身形微微一晃,紧紧拽住缰绳,艰难地开口道:“唐献提到,王爷离开代州后,就出现了幻觉、梦中殴人等异状,被呼延必荣诊断为癔症,六伯母还记得吗?”
柴郡主神情肃穆地点头道:“当然记得。”
“我根据医案的记载推测,当时王爷就是在此处,看到了张复和侍卫们都看不见的‘幻象’——远方的一片村落。”壹趣妏敩
“村落?”柴郡主扬手指向远方,“不就是那片村子吗?我能看见呀?难道…”
她忽然收住话,手捂住嘴,讶异地瞪大了眼。就算她见识过权力斗争的腥风血雨,此刻也不由得脊背发凉。她再度转头看了看周围,压低声音喃喃道:“张复和那些侍卫,都是朝廷派出来的…他们竟然撒下弥天大谎,合伙欺骗熠儿!”
如蔓紧紧拢住领口,双手环抱在胸前。此刻,呼啸的朔风再冷,也冷不过她全身上下泛起的刺骨寒意。
“昨晚我验了杏林村遇害者的伤口,发现参与屠杀的至少有三名凶手。现在,前后的证据链已经连起来了,真凶应该就是张复和那四个侍卫,这趟回京,就是针对王爷的一个陷阱。”她的脸被风刮得通红,说话声都被吹出了颤音,“我猜,张复在平安酒里下的不是毒,而是迷药,王爷不过是有些嗜睡、眩晕,但在他们的刻意引导和诳骗下,王爷真的以为自己中了毒需要医治。接下来,便是顺理成章地去杏林村求医,刻意激起王爷和呼延族人的矛盾,最后趁夜屠杀村民,并藏身于地窖中,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王爷身上。只是这里还有一个矛盾之处——密闭的地窖为他们提供了不在场证明,想来地窖亦有玄机,我需要去现场再行查看。六伯母,我们走吧。”sxynkj.ċöm
柴郡主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,一动不动停在原处,垂首盯着马头,双眉拧成一团疙瘩,似乎还在消化真相带来的震撼。
“六伯母?”如蔓叫了一句。
“夏国…”柴郡主如梦初醒,面色苍白地转过脸来,伸手揪住如蔓的缰绳,“土庙一案不是西夏人所为吗?如果熠儿和你的两桩命案是同样的凶手,那岂不是说…岂不是说朝廷、朝廷里……”
柴郡主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气若游丝,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。